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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在想什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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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在想什麽

沈明珠的傷心並非她想的太多。

至於重要之人,這世上大半的人都會將其捧在手心,半分也不願傷害。更何況是這樣大逆不道,一步錯便會送命的計劃了。

沈明珠無法理解她爹,唐曉亦然。

“其實爹在想什麽,我都知道……”沈明珠苦笑著搖頭,“這世上大多人都逃不過權和錢兩物的糾纏,我爹也沒能免俗。”

“你也不用太難過,”唐曉道,下巴搭在拐杖上看著沈明珠,“他不是不心疼你,只是他以為自己的計劃萬無一失罷了。”

“也許吧。。。”沈明珠轉身看向唐曉,“雖然我並未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,但終究是我將唐姐姐牽扯進來的,說到底我也算罪魁禍首之一了。”

“確實。”

趙鈺冷不丁開口,兩字說完卻又靜了聲。徒留沈明珠一張小臉慘白到不見血色。

“你幹什麽!”唐曉拄著拐棍捅了捅趙鈺,一邊咬著牙吐槽他那噎人的功夫,一邊安慰沈明珠道,“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,你也不用一直沈浸其中,日子總是要繼續過的嘛。”

“嗯。。。”

沈明珠嗯了一聲,但見趙良仿佛又被夢魘住了,突然一聲驚呼整個人便坐了起來。沈明珠被這突然的一聲驚呼嚇了一跳,本能的向後倒退了兩步。

“別怕別怕。。。”唐曉忙起身,拄著拐蹦到沈明珠身邊道,“他如今發著熱癥,說的是胡話,你別怕。”

趙鈺聽到聲音的一瞬間已然坐在了床邊,將說著夢話的趙良摁回了床上。

“藥來了,藥來了!”穆老三端著湯藥跑進屋內,身後還跟著同樣捧著藥碗的小棠,均是一臉急色。

餵了藥,穆老三端著一只空碗在床邊兒來回踱步,一邊踱步一邊不斷的問著沈明珠二人何時能醒。

“又不是仙丹,哪兒來的這麽靈。”唐曉覺得好笑,推了推如同熱鍋螞蟻的穆老三道,“明珠小姐既然說了半日能醒,你便老實的等上個半日吧。”

說完穆老三,唐曉又掉頭看了看沈明珠,“你上山這件事,沈老爺怎麽說?”

“爹沒說什麽,”沈明珠道,“帖子是王爺下的,他即便想說什麽也不能說。”

搖搖頭,沈明珠甚是無奈的嘆了口氣,“不過,他大約也很是希望我能上來看看,畢竟……。”

後面的話被沈明珠截在嘴邊,沒能說出口。

話雖是個半段,但唐曉卻是懂了。

端起茶碗,趙鈺悠悠然的呷了一口,搖了搖頭道,“沈公這買賣不劃算。”

沈明珠嘆氣,沒再搭話。只坐回到床邊,小心的為趙良把著脈。

“脈象太虛,我也不知道這藥方子能撐多久,只能等蕭莊主醒來了,”沈明珠說著,起身走到唐曉身邊道,“明珠學醫不精,沒辦法替公子排憂。但爹爹那邊,公子還請放心。”

“沈小姐聰慧,自然知道該如何做,只是……”趙鈺長嘆一口氣,看向沈明珠,“只是沈公此番謀劃已久,未必能信小姐所言。”

“嗯,大約只能拖一拖時間罷了。”沈明珠老實道,“父親有他的消息渠道,比我慢不了多少。就算一時信了我的話,等那消息一到,我說的一切自然也會被他拋之腦後。”

“沒事,”唐曉笑著安慰她,“你能如此,我已經很感激啦。”

“公子不必感激我,”沈明珠的眼神暗了一暗,看向趙鈺道,“若是王爺有更好的法子,明珠也願一試。”

“嗯……”趙鈺沈吟道,折扇一開,饒有趣味的看著沈明珠,“小姐當真願意一試?”

蕭何是當日夜裏醒來的。

醒來時滿目茫然,他仿佛不清楚自己因何躺在了這裏,也不清楚眾人為何看著他。

直到身旁的趙良再次驚呼出聲,他這才回過神。撐著自己還未痊愈的身子,伸手探向趙良的額頭。

“熱癥還未退?”蕭何蹙眉,側頭看向眾人,一眼便瞧見了人群當中的沈明珠,“你是……?”

“是沈明珠沈小姐,”唐曉忙應話,“來山上幫忙的,她曾同鬼醫學過幾年,此番也多虧了她才能……”

“沈小姐?”蕭何冷笑一聲,“那倒真是多謝了。”

沈明珠自然曉得蕭何此話多半是在揶揄,她面子薄,又被人這麽戳了短處,多少還是有些難堪的,只好弓著身子道了聲,“抱歉。”

蕭何醒後,先是要了沈明珠的方子確認沒什麽差錯,而後又屏退了眾人,將門一關。自己照顧起了趙良。

幾人出了房門的時候,已然傍晚。

沈明珠站在門外,只當蕭何這是在防著自己。她雖有口卻也難辨,只好垂著頭,跟在唐曉身後不再說話。

“你真的要這會兒走嗎?”唐曉擔心的問她,“這會兒下山,大約天黑才能到。怕是不怎麽安全。”

“妹子放心吧!”穆老三爽快應了這話,“有我在,保證沈小姐沒事。”

唐曉看了看穆老三,又看了看沈明珠。一時竟不知道怎麽說才好,畢竟她擔心的是沈老爺會趁機上山,可這話若是給沈明珠說了,怕是她又得傷心好一陣子。

然而沈明珠卻似是了然,只笑著替唐曉安心,“便是爹再著急,也不至於當真對我下手,我自然是安全的。倒是穆大哥……”

“沒事!”穆老三大手一揮,朝著沈明珠笑道,“我就暗裏跟著你,你只管下山,只要他們不傷你,我便不必現身。”

沈明珠聞言定了心,說話間,一行人終於走到了莊子門口。

“無論發生了什麽,自己的命最重要。”唐曉甚是擔心的叮囑著沈明珠,“趙鈺的法子你多考慮考慮,也不一定真的要……”

“放心。”沈明珠微微一笑,伸手摁了摁唐曉手背,“我自有分寸。”

話畢,她又轉頭看向趙鈺,躬身福了一福道,“王爺放心,明珠自然竭盡全力。”

說罷,她又向著眾人一一道了別,這便提了裙擺下了山。

落日餘暉,紅霞漫天。

沈明珠的背影漸漸消失在了唐曉視線之外。不知為什麽,她總覺得有些心慌。

“也不知明珠小姐會不會有事。”小棠站在原地,滿臉的擔憂,“真希望明珠小姐不會有事。”

“她不會有事。”趙鈺的嘴角揚起了一個意味不明的弧度,遠目望著沈明珠的方向笑道,“沈公對她的這個女兒,可是寶貝的很……”

唐曉沒再說話,她心中自然明白趙鈺這話的意思。

沈家的這一仗,必然是會敗的。

趙鈺將沈老爺的軟肋捏的死死的,他知道沈老爺疼惜沈明珠,也清楚沈明珠對唐曉的這份歉疚。而趙鈺,則巧用了沈明珠的這份歉疚。

沈老爺成不了大事。

謀逆篡位這樣的事,一旦有了軟肋,便註定死無葬身。

沈明珠不會不懂這其中利弊。唐曉懂得,沈明珠自然也懂得。

這一場必敗的戰爭裏,沈明珠萬般無奈的成了最難為之人。

她先將好友推上萬劫不覆,最終又將懷著歉疚,將生養她的父親送上斷頭臺。

唐曉甚至不敢想象,沈明珠是懷著怎樣的心情答應的趙鈺。

她只知道,若此事換了她。她大約只會盡快離開這是非之地,壓根不去管這些爛賬。

唐曉低著頭,她實在不明白那個位子有什麽好的。在她看來,皇位意味著權利,同時也意味著孤寡。

那被眾人山呼萬萬歲的九五之尊,除了無上的權力之外,亦有著無盡的孤獨。

“又在想什麽?”趙鈺握著折扇敲了敲她的頭頂,笑道,“近幾日你的心思是愈發的重了。”

“總敲我頭,敲傻了你賠啊?”唐曉一臉怨憤的看著趙鈺,揉著腦袋嘆起了氣,“我實在是不清楚那個位子有什麽好的,怎麽總是一堆人去搶,寧死也要去爭上一爭。”

趙鈺聞言靜了半晌,端著扇子晃了半天,輕笑一聲道,“這問題,本王答不上來。”

傍晚的霞光映著趙鈺的側臉,鵝黃的餘暉籠罩著他的白衫,他笑著,低頭看向唐曉,“不過,無論何人爭那位子,最終坐上龍椅的也只有一人,旁的,都只是那人腳下的石階罷了。”

“你呢?”唐曉擡頭回望著趙鈺,“你既不想坐那位子,又為什麽要摻和這件事?”

趙鈺笑,如刻的雙眸溫柔的看著唐曉,伸手替她將碎發別在耳邊,“當真想知道?”

唐曉點了點頭,絲毫未猶豫的回他,“想。”

趙鈺的神色清淡而又肅穆,笑容雖猶掛在唇邊,卻已不似方才一般。

看著唐曉,他笑著唇齒輕啟,一字一句道,“便是本王不想要,這位子也不是什麽人想要都能給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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